Zitrone.

It's OK to not be fine.

【伦克:倒刺】

  爬墙回来嘞,最近沉迷道诡异仙。不知道诡秘第二部什么时候更新呀,心痒想看小狼暴躁,但被猫猫顺毛就变老实,于是摸了一篇倒刺爽一爽。

  因为是摸鱼,只有五千多字。见下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右手中指间又冒出了一根倒刺。

  他闭着眼仰躺在沙发上,疲惫不堪的眼皮耷拉着不愿抬起来,但他的意识已经完全从昏沉的混沌中复苏。无名指微微一动,先摸到了中指甲缝里的倒刺。

  这没什么稀奇的。过度清洁皮肤总是会这样干燥开裂的,至于过度清洁的原因,完全归结于职业的话,也许有些片面。

  “伦纳德,到时间了。既然醒了,就不要拖拖拉拉。”

  ”老头,你不觉得很多东西其实都和倒刺一样吗?”

  意识里沉默片刻,苍老低沉的声音颇有些不满地说:“你说话向来缺少前因后果,我不曾习惯过。”

“倒刺就好像呼吸、眨眼、睁眼一样,稀松平常。”

  “你摸了什么脏东西?”

  “我是想说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,哎,哎……!老头你干什么?我才刚刚把手洗干净!”

  擦掉老头凌空抹在他脸上的肥皂水——险些进了眼睛,他的绿眼珠要是红起来,明显不怎么好看。

  伦纳德又洗了一次手。

  那根细细的刺是透明的,被他欠收拾的无名指挑得直冲上长,不再服帖于指甲盖与皮肉间的缝隙。它仿佛有什么魔力,让人挑刺儿的本能开始情不自禁。

  伦纳德没有急于拔掉。

  因为这根刺,还没有开始致痛,在那之前它就是个小小的玩具,让他开会发呆有得消遣。

  我好像,很习惯这种感觉。

  伦纳德打了个激灵,他不喜欢这种多愁善感。尽管在经历了一些事情过后,他经常那样。

  难道是因为到了脱毛的时节吗?

  在会议的争吵声中,他忽然地走了神,沉浸于不思考任何事情的氛围之中。这段时间他经常这样,回到了控制不住自己力量的初学者时期一般。

  “伦纳德……伦纳德……”

  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一群人似乎发现了他的不在场,意图将他也归入某个阵营。

  伦纳德眨了眨眼,不再拨弄那根似乎已经死死焊在血肉里,无法左右的倒刺。

  “如果不愿听从派遣,一开始就不该选择加入红手套。”他这话,说得轻飘飘的,听者无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,片刻的宁静过后,更加激烈的吵嚷声响了起来。

  伦纳德感到有些头疼。说实话,比起在会议室统筹安排,他更适合外出出勤。

  当然,大多数加入红手套的人都是这么想的。他们要么急于立下功勋,以求晋升,要么怀揣难以言说的苦衷,渴求复仇,要么,像他一样。

  “执事阁下,我斗胆请求您修改您的安排。”

  散会后,他在会议室门口被一个人包围,这不是开玩笑,他就是有一种被这一个人包围的感觉,密密麻麻的,喘不上气来。

  “行动组已经承诺第一时间提供所发现的线索。值夜者的任务往往是生死之争,你不能要求他人为你付出多余的精力和时间。”

  “我不会连累他们的,执事阁下……”

  “先生,我不相信方才的会议上,没有人提醒你,你隶属于红手套。”

  “可是,如果不是我亲自动手,如果我没有亲手抓住那个人,我成为红手套也没有任何意义。”青年急促地说着,生怕伦纳德甩手离开,眼里几乎要滚下泪珠来,“我的朋友是事件的当事人,他在我的眼前被杀害,不会有任何值夜者,比我更熟悉犯人的手段!恳请您安排我到现场去调查线索,我必须亲手抓住犯人。”

  他则冷漠地回答道:“会议决定并非我一人所能左右。”

  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抽离了。伦纳德看不清眼前的年轻值夜者长什么模样,又或许,是他并没有在看,他在试图看向别的地方,模糊的,整个视野都扭曲如云端不可视的星河。

  明明这一切都稀松而平常,群星之下也没有新鲜事。

  “难道您就没有将性命托付于你的朋友吗?”

  连声音也在逐渐远去,他仿佛进入了服用魔药的瞬间,另一个世界在他面前悄然展现,渺小的他所能做的,只是适应寒冷一般,去体验,而不能改变分毫。

  当现实再一次回到他意识中,刚才还在咄咄逼人的值夜已经倒在地上,陷入梦乡。

  伦纳德急促地吸了两口气,镇定下来,对察觉到不对劲而跑过来帮忙的值夜者说道:“把他带到休息室去。”

  “是,执事阁下!”

  休息室,过去他常常在那里写报告打盹或是听墙角,但现在光是提起都感到陌生。

  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。

  “你还在想白天那小子?”帕列斯把报纸翻来覆去的,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他,他很少看得这么仔细。

  伦纳德把刚出炉的面包端上餐桌,拉开唯一的一张椅子坐下,回答道:“他和过去的我很像。”

  “所以你总算知道了你当年有多莽撞?”帕列斯冷嘲热讽地说:“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,唉……不过,比起看到你一副过来人的脸孔教育他人,这样确实更有你的风格。”

  “什么风格?”

  “你似乎并没有立场阻止他。”

  帕列斯如此随心所欲地转移话题,伦纳德早已习惯。他默默祈祷后,开始享受自己难得的悠闲晚饭时间,没把帕列斯所说的话放在心上。

但帕列斯则没有放过他的意思。

  “难得见到你思考的样子,居然只是在考虑如何阻止别人和自己过去一样,去寻死?”

  伦纳德当然无法否认,自己过去确实有那种想法。毕竟,他身上有个不可一世的寄生者,危机时刻哪怕他死了,寄生者为了生存下去,也会以某种方式替他收拾掉仇敌。

  就结果而言,他并没有失去克莱恩,并且,克莱恩甚至才是那场复仇剧本的导演。

  可是,所有人都能如此幸运吗?

  这才是他在思考的事。

  他能走到现在,多亏了老头和克莱恩。

  但他不是在妄自菲薄,哪怕没有遇到克莱恩,没有捡到帕列斯,活到今天,伦纳德也并非纯粹靠着幸运二字。

  不幸抑或幸运的他们,在命运的铁拳面前,都不可能优柔寡断。毕竟很早以前,他就不会再因为血脏了手,在洗手池或浴室里疯狂地清洁。也不会囿于恐惧和不安,无法使用他人尸骨析出而成的非凡特性,

  办完事收拾自己,不过是频繁的例行公事。

  固然要相信他人有他人的际遇,可作为前辈,伦纳德也到了无法忽视风险管理的年纪。

  “以你的性格,完全可以直说是在为了年轻人考虑。”

  伦纳德捏着舀蘑菇浓汤的勺子,许久之后才说了句:“你说得对,我没有立场去阻止他。”

  “呵,这小子。”帕列斯不屑地嘘声。

  他配合地去谈性格,伦纳德倒和他议论起立场来了,这让帕列斯陡然有种孩子长大了的体验,有些新鲜,是他忘怀了许多年的体会。

  “老头,我想到一个办法。”伦纳德若有所思地说完,被刚喝下去的水呛得连连咳嗽。

  人类始终难以逃离“过去”,哪怕过去已然湮灭在时光的磨盘之中,留下的痕迹仍然不可磨灭。“如今”,俱是由“过去”塑造的,是过去的总和所导致的必然。

  所以,听到伦纳德的决定,帕列斯并不意外。

  “需知失去任何一个人,世界也仍然继续运作,云继续流动,水仍然奔涌,太阳依旧升起,人却会停滞于时空之中,正是因为用时空作为尺度来感知自我之外的众生,也正因此,为时空玩弄。”

  “老头你在嘀咕什么?”

  “我在思考如何利用你来晋升。”帕列斯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伦纳德失望的回馈,这让他越发察觉到“欺诈”的玄妙,同时他也越发震撼于伦纳德的“幸运”。

  难道那位化名克莱恩·莫雷蒂的愚者,早已发现了伦纳德的气运,故而将伦纳德潜移默化成了眷者,还是说,祂也是受此命运支配之人,所以才会拥有伦纳德·米切尔这样人性难移的锚点?

  命运啊命运,你才是这世间最宏大的欺诈,你使人们错以为信任难于辜负,希望时刻存在,美好终将降临。却又恰到好处地施以眷顾,颠覆晨昏,披露黎明的到来。

  他们要么失却一切希望,落入丧失人伦的地狱,要么在善良中忍耐,时刻陷入对背叛的不知所措,要么,就在信任与不信任中摇摆,经历悲欢离合的反复。

  原本帕列斯以为他如果寻求晋升,该做的第一件事是离开伦纳德,获得一副全新的属于自我的躯体,但现在他忽然觉得,他应该留下,目睹这个青年所经历的,与将要经历的,那所谓的命运。

  “执事阁下,你怎么在这里?”

  值夜者因为猝然倒下,摔破了鼻子,此时他惊讶地大张着嘴巴瞪向突然出现的伦纳德·米切尔。按照正常程序,他明明应该在办理另一件任务的现场。

  伦纳德没有来得及解释,一把拎住了还在因为旅行者技能惶惑的下属,钻回自己原本在的地方。

  被扔在仇人面前的红手套青年明显愣在了原地,他转头环顾周围的同事,除了伦纳德,所有人都忙活着收拾痕迹。伦纳德的风衣下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,他两手揣兜站在一边,一言不发。

  犯人被活捉,正式进入调查程序后,有的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调查结果。

  这是他作为前辈给的情面。

  “执事阁下,您来了,这是现场所发现的绘有星星图案的塔罗牌,请您指示后续追缉工作。”发现他的到来之后,很快有红手套小队队长找过来。

  伦纳德捏起从自己手里发出去的卡牌,装模作样地冥思片刻,道:“这里的任务已经结束了。派两个人,往西北方向火车站附近追。”

  在红手套们看来,一切只不过是犯人落网,上报后,及时来了个上级验收成果。而对于伦纳德来说,这是个耗时费力的一手策划,回报甚微。

  “不亏,至少以塔罗会星星的身份收割了几个信众。”帕列斯难得地给予了肯定。

  到了高序列,明面上虽说是教会安排,实则论资排辈,伦纳德还太年轻了,要想继续往上爬,按部就班绝无希望,做得太明显也会招致祸患。只能自己给自己制造契机,这背后的风险,自然也只能自己承担。

  “那家伙,也是这么走过来的。”伦纳德暗自咕哝,“短短一两年的时间罢了。”这“一两年”,是连活了几百岁的帕列斯都要自愧不如的一两年,这段时间里克莱恩甚至直面了阿蒙。

  “也许我要用一生去弥补这一两年的时间,才能……”

  “才能?”

  “也许永远都不可能。”

  伦纳德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,帕列斯根本没想去猜。除非他选择从教会叛逃,不然帕列斯真的不感兴趣。这可能吗?伦纳德可是教会养大的孩子,让他做那样的选择,不亚于背叛信仰。

  可他已经做出加入塔罗会这样离经叛道的行为,过去还算有名无实,但今天,他在现场留下了星星牌。

  “执事阁下……”

  伦纳德回过神来,看向眼前的人。

  “谢谢您。”

  “不必。”无名的烦躁从胃胰之中窜起来,伦纳德挪动脚步,试图逃离现场。

  “对不起,我为之前的话道歉,我不知道您也经历过失去友人的痛苦。”

  别说了。

  “非常抱歉,我不是有意打探您的过去,只是从其他人那里得知……”

  别再说了。

  “对不起,请您原谅我前几日的口不择言。”

  不要再说了。

  他好不容易才忘了,好不容易才在忙碌的生活中找到一丝平衡。

  每当他见到塔罗会上的同伴,抑或是有些心里话想要对克莱恩说,却只能写一封明知不会被回复的信,那种窒息的感觉就从肺部攀爬上来,麻痹心口,攻击咽喉。

  “天哪,您流血了!”

  是那根倒刺。伦纳德无意识地掐掉了它,但选错了方向,倒刺撕起一线皮肤,他纤长的手指上多了一道鲜红的伤疤,触目惊心。现在只是稍微碰上一碰,他都痛得要倒吸一口气。

  当红手套们找到药粉,倒回来寻找伦纳德的时候,他已经消失在原地。

  他遮掩着自己内心的想法,不愿作为“过来人”向他人透露一丝过去的痕迹,就为了现状能够有所不同。而这个行为埋下了祸根,心口上的伤疤无防备地被揭开了。

  “我明明,什么都没能改变。”

  

  克莱恩再一次消失了。

  是他后知后觉。

  短暂失控的伦纳德化身为黑乎乎的一团,在贝克兰德乌云笼罩的上空乱窜,他撞散了云雾,沾了一身水汽,最终在远离城市的港口停了下来。巨大的狼身藏匿于夜色之中,黑色雾气流动其中,难以捉摸。

  帕列斯完全沉默。这并非是因为他在乎伦纳德的情绪,而是因为伦纳德把他自己完全“藏起来了”,就算他是个“小偷”,也不可能在找到锁眼之前,直接进入一个隐蔽的房间。

  藏起来不等于消失,伦纳德还需要时间消化。

  “唉……”被隔绝于伦纳德意识之外的帕列斯深深叹了口气,他与克莱恩相遇的幸运,这时候也是一种不幸。等伦纳德振作起来,他又会将彼此放进美好的纪念品之列。

  这邂逅更多像一根多余的倒刺罢了,不鸣则已,稍微触碰便开始萌芽生根,终有一日将谁毁灭。可又仿佛将彼此连接的楔子。近一分便刺破心脏;远一分,又失去连接。

  “何不如把克莱恩也藏起来?”

  遁入黑暗之中的伦纳德神思恍忽,围绕他的黑雾逐渐回复响应,涌动着形成一个熟悉的空间。那是他与克莱恩在灰雾之上的茶话会。

  “你来了?”

  面容依旧清晰的克莱恩坐在长背椅上,桌上放了茶点和饮品,紧挨着他座位的,是克莱恩准备给自己的位置。

  “坐。”

  在虚假的人偶脸上,他才能看得出克莱恩的情绪——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,毕竟,他的情绪理所当然地影响着组成他的黑夜形成的产物。

  “好久不见,我听说你最近在贝克兰德办了个大案子。”

  伦纳德沉默不语。

  克莱恩好奇宝宝似地转动椅子,直直地坐朝向他,一副等着他和盘托出的模样。

  “确实是个大案子,我甚至拿到了一份序列三的特性,虽然已经上交。”片刻后,伦纳德接受了虚假,在克莱恩旁边坐了下来,克莱恩殷勤地给他倒茶,而他继续说克莱恩想要知道的事。

  他伸手接茶杯的时候,克莱恩眼尖地发现了他手指上的伤口——其实伤口已经开始消失,紫黑色的毛发覆盖了那处,在他白净的皮肤上显得非常扎眼。

  “你的爪子似乎长得太长了。”

  伦纳德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来,这显得他很邋遢。

  “要我帮你剪吗?”

  “嗯?!”

  但他回过神来的时候,克莱恩抱着他巨大的狼爪,兴冲冲地操纵着巨大的钳子,对他尖锐的长指甲下了手。

  指缝清清爽爽的感觉很舒服。

  伦纳德于是老老实实地趴着,八条腿都摆在克莱恩面前,全身心地感受克莱恩给自己剪指甲,而克莱恩也乐得玩他厚实的肉垫。剪到受伤的地方,克莱恩放缓了动作,轻柔得仿佛微风。很快他感觉到,温暖的湿润裹住了那根手指。

  他忽然又不是一只魔狼了。

  身体屈服于动物希望伤口被舔舐的本能,这惯性与对某人的思念掺杂,纠缠,最终造就这幅不伦不类的情景。

  “还痛吗?”

  伦纳德摇摇头。

  克莱恩擦了擦嘴角,笑道:“那就好。”

  “谢谢,克莱恩。”

  “与其说谢谢,不如给我讲讲你是怎么破的大案子,总不能又是因为直觉。”

  “真不巧,说起来你可能不信,确实是直觉。”

  他们过去谈了很多话,包括他不记得的内容,即便有真有假,黑夜也能还原得惟妙惟肖。靠着啖食这样的梦境,不靠老头帮忙,他也能够度过情绪失控。

  可惜的是,梦境终究是梦境,治标不治本。

  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从混沌的意识中再次苏醒,手指微动,挤压到那片隐隐作痛的皮肤,里面依稀残留着一根指甲剪难以触碰到的,小小的倒刺。

  也许它会随着皮肤的软化消失。

  又或许,在许多次摩擦之后,再次一触即发,疼痛难忍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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